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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辰喜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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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辰喜樂

“齊阿獨,你這是以下犯上,這麽些年你學的東西都跑哪去啦?”

“狗吠的真難聽。”

就在幾人還未反應過來前,一團黑氣默默地在宣翊身側凝聚,而後猛地沖向宣翊。

他的衣袖滑過方溯溪伸出來想抓住他的手,整個人直直地撞上護欄,昏死了過去。

方溯溪目光微冷,她看了眼天色,而後將視線轉向站在她對面的魔神。

魔神自是註意到了她的動作,嘴角勾起一道了然的笑,但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。

“就憑你嗎?”

“就憑我。”

方溯溪喚出層霜,帶著雷霆之勢,劍尖直指魔神而去。

毫無意外,她近不了魔神的身,一道黑色屏障將她的攻擊盡數擋在了外邊。

但她要做的可不只是這個。

素手上揚,直接引來了一道天雷,通過她的身體擊碎了黑色屏障。

方溯溪單膝跪地,層霜插在地上為她提供支撐力,口中吐出的血在地上炸開一朵花。

全身止不住的戰栗,引雷上身的感覺太疼了。

“你想靠天雷傷吾,方溯溪,你是否過於天真了?”

魔神目光灼灼,他看著手心聚成一團的魔氣,語氣中帶著憐憫。

“那小子沒日沒夜的修煉為的不過就是這點力量,可是他本身便擁有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。”

“那是你,不是他。”方溯溪站了起來,“今日,誰輸誰贏還未成定局。”

借著天雷,方溯溪勉強能接住魔神的幾道攻擊,隨著天色越來越暗,似乎正醞釀著一道極強的殺機,魔神感到一絲威脅,眉頭微微一皺。

“今生能見到魔神害怕也是死而無憾了。”

就在那道雷往這邊劈來時,方溯溪一個箭步直接抱住了他。

雷光將二人籠罩在內,即使魔神在最後關頭做了阻擋,但還是免不了受了傷。

他看向方溯溪的眼神極冷,宛如臘月寒霜。

這道雷不僅是自然之力也是她強行催動鸞玉試圖將其煉化的劫雷。

正是時候,方溯溪緊攥著齊阿獨的衣服,在又一道雷打在她身上時,齊阿獨的眼神變了。

猩紅淡淡褪去,淺淺地露出它本來的樣子,瞳孔猛地縮緊,倒映出方溯溪慘白的小臉。

齊阿獨痛苦地捂著頭,整個人跪倒在地,身體中倆個人的意識正瘋狂地搶奪著主導權。

方溯溪壓下喉嚨口翻湧而上的鐵腥,強硬地掰過他的頭,讓他看著自己。

殺戮與血腥的重疊,清明與破碎的交替,瑰麗而又危險。

“齊阿獨,如果你聽的見我的話,就按我說的做。”

方溯溪將額頭靠了上去,眉心顯出一道紅痕發著明亮又柔和的光。

“閉上眼睛,跟著你心中的光,不要被其他的雜念影響。”

在一片黑暗中有一道微微的光亮,它不斷地消失又出現,忽閃忽滅。齊阿獨跟著它,時而停,時而跑,在他終於追上那道光時,一道強大的沖力將他掃飛出去,重重地落地。

刺眼的光驅散了整個空間,齊阿獨放下擋著眼睛的手臂,看向攜光而至的神女。

方溯溪一邊註意著齊阿獨的面部表情,一邊將自己的元神融進鸞玉,這個過程十分的危險,一不小心便可能魂飛魄散。

她的手漸漸僵硬,再也抓不住齊阿獨的衣服,眼睛、鼻子、耳朵以及嘴巴不斷有血流出,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,就這樣用著最後的力靠著齊阿獨。

隨著二者的漸漸融合,劫雷的力量也愈發強大,她強撐著,將那一道道打在身上的劫雷化為能量,以推動元神的融合。

“齊阿獨,你要好好活著,如果可以,你就將我忘了吧,我這個騙子不值得你傷心。明日是你的生辰,本來我是打算陪著你,幫你補上這欠了二十幾年的遺憾,但我做不到了,那就提前和你說句‘生辰喜樂’。”

方溯溪不知道齊阿獨現在能不能聽的到,她擡手撫上他的臉,淚水混著血水滴滴沒進她的發絲。

她的面容因疼痛而變的扭曲,五官皺在一起,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。

隨著最後一道雷的落下,融合順利地完成了。

鸞玉通體泛著金光從方溯溪的眉心中飛出並沒入齊阿獨的身體。

天空已經恢覆了正常,在第一道光灑在齊阿獨身上時,他緩緩地睜開了眼。

他楞了會兒,在觸及方溯溪的身影時,意識瞬間回籠。

他委屈地扁著嘴,眼眶紅紅,可憐兮兮地蹭了蹭方溯溪的手。註意到方溯溪臉上的血,舉起顫抖的手為她輕輕擦拭著。

“齊阿獨,我成功了,你自由了,也沒事了。你很好,我很喜歡,真的很喜歡,但下輩子,別再遇到我了……”

方溯溪看著宣翊從地上爬起,隨手撿了一把劍便朝齊阿獨沖來,她想也沒想一把推開齊阿獨正面迎了上去。

她帶著他來到了護欄邊,在齊阿獨的目光中齊齊摔下高臺。

“方溯溪——”

大紅的衣裙在空中飛揚,宛如斷翅的蝴蝶,跌落在永恒的霞光之中。

天空飄起了細細小小的雪,像仙人隨意潑灑的水墨,遮著遍地的血腥。

尤古將方家人悉數換出後,馬不停蹄地往宮中趕去。

又是雷暴,又是大雪,怕是出了什麽天大的事才能引發天道的異變。

他的心中隱隱的不安,雖知道可能同方溯溪有關,但還是放不下這顆心。

等到他到場時,方溯溪已經靜靜地躺著,被齊阿獨抱在懷中。

“溯溪,方溯溪,你醒醒,你別在這兒睡,我們回家好嗎?我那天說的都不是真心的,我不怨也不恨了,我會成為你想讓我成為的人,你睜開眼睛來看看我好嗎?”

齊阿獨眼眶通紅,用手輕柔地替她擦去臉上的血。他雙手捧著方溯溪的臉靠過去,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臉上。

突然他想起了什麽,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露出了笑,“魔神,你救救她,我願意讓出我的身體,我不會再跟你爭了,你讓她醒過來,你讓她醒過來——”

但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寂無以及架在脖頸間的長劍。

……

“我可以救他。”

在太醫署眾人戰戰兢兢地跪在康帝面前請罪時,尤古站了出來。

宣翊雖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,身上的傷也確實很恐怖,但據他剛剛的觀察,他發現方溯溪還是給他留了條後路。

她本可用這點微薄的靈力來挽救自己的生命,但她沒有,她選擇了讓宣翊活著。

帶著宣翊跳樓是為了保護齊阿獨,留下宣翊的命是為了救她的家人。

“你當真能救?”

康帝激動帝站起身走到尤谷的面前。

尤古面色鄭重地行了一禮,而後緩緩地開口說道:“臣能救醒太子且普天之下也只有臣能做到。”

“好,好。尤學士,若你能成,朕便為你加官進爵。”

“聖上,臣非俗世中人,對於加官進爵一事並無任何想法,何況臣要的塵緣已了,待殿下醒了,臣便該離開了。所以臣希望能向聖上換一個賞賜。”

康帝面露難色,但礙於皇後及眾要臣在場也不得不答應。

“行,只要太子能醒,你想要什麽都行,但不得威脅到皇室。”

“這是自然。臣聽聞方家意圖謀反,現府上男丁悉已伏誅,那麽剩下皆是女流之輩,斷沒有卷土重來的可能,所以臣想請聖上寬恕她們,免了流放之刑。”

見尤古提的是這事,康帝的臉色瞬間好看了不少,他說的確實沒錯,一些老弱病殘何成威脅,之前也是宣翊同他說一定要重罰以儆效尤,他這才判了流放。

“準準準。”

尤古低頭謝恩,嘴角勾起一道弧線。

宣翊的命是保住了,但也只是命而已,有仇當場就報確實符合她的性子。

等宣翊醒來並得知自己一輩子都只能躺在床上時,尤古已經帶著方家老少遠遠地離開了周京城。

“祖母,您慢點。”

方洄源扶著老夫人走下馬車,他們看了眼四周的環境,而後走到尤谷的面前。

“尤學士啊,我們一家老小能保住這條命都是多虧了您啊,請受老身一拜。”

尤古連忙阻止了老夫人的舉動,他拍了拍方洄源的肩,面上是心疼也是敬佩。

“老夫人,救了你們的可不是我。”

“此話怎講?”

眾人紛紛朝尤古圍了過來,滿臉的疑惑與急切,直到老夫人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,大家這才回過神。

“尤學士,我的溪溪呢,我的溪溪呢?”

“我妹妹怎麽樣了,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?”

尤古眼中滿是覆雜,他掃過眾人的臉,看向遠方的蒼穹。

尤谷知道方溯溪並不想讓他們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麽,但他們有權知道真相不是嗎?

“用假人把你們從牢中換出來的辦法是她想的,你們能免除流放之苦也是她做到的,至於是怎麽做,我猜她並不想讓你們知道。”

“那我的女兒現在在哪?她還好嗎?”

方曄沈思,他扶住已經哭昏過去的母親,小心翼翼地試探道。

經此一事,方曄好像蒼老了許多,也憔悴了許多,沒了以往朝堂上的昂揚端重,有的只有滄桑與失意。

尤古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,只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。

“或許在未來的某個地方你們會再次見到她,或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了。”

當時可能還不能完全理解到這句話的意思,但等到他們在新地方安置下來後聽到宮中發出的喪鐘,他們才真正明白尤古話中的意思。

周歷二十六年六月十二,端意太子正妃方氏薨,享年十八。

他們到死都沒有放過她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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